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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建地铁时发现中医文物!北宋针灸石刻缘何藏身北京明城墙?

时间:2022-01-14  来源:中国中医药报  点击:330
20世纪70年代初期,北京二环线的地铁一号线工程开工,拆除了明代修建的城墙。在拆除过程中,从城墙中发现了大量珍贵的、有价值的填充物,其中,就有北宋时期的太医王惟一所刻的石刻针灸图经残石(图1)。
图1 北宋王惟一《铜人腧穴针灸图经》石刻(原件)

在数千年的针灸学发展史上,北宋太医王惟一在经穴考订和针灸学教具方面做了开拓性的工作。他对腧穴进行了重新考订,确立了354个经穴,于北宋仁宗天圣五年(1026),设计了两具铜人模型,外刻经络腧穴,内置脏腑(图2),并著《铜人腧穴针灸图经》,先雕琢木版印行于世,然后又刻于石碑之上。经专家考证,从明城墙中发现的这些残石,即为王惟一当年所刻针灸图经石刻的一部分。
图2 北宋王惟一《针灸铜人》仿制品。


专家推测,王惟一当时所刻针灸图经石刻有可能一共是二十四块。在拆除明城墙时,一共发现了七块残石,《针灸腧穴都数篇》残石是其中的一块。这七块残石后来都被收藏在位于北京市海淀区的北京石刻博物馆。北京石刻博物馆中展出的《针灸腧穴都数篇》残石可能是该套石经的卷首或前言部分。在《针灸腧穴都数篇》这块残石上,首行刻“际五”,左侧末行刻“伏人长七尺五寸”。该残石高200厘米,厚27厘米,残宽52厘米。残石的质地为青石,右边残断,雕刻手法为平地阴刻,上下分五栏,栏与栏之间以平雕缠枝纹相隔。在北京石刻博物馆的展厅之中,除上文所述七块残石之外,还展出了根据当代学者吴元真所撰《〈新铸铜人腧穴针灸图经〉残石再发现及其整体初探》一文的插图复制件。

从明代城墙中发现的这些针灸石刻碑石,原本都是北宋都城汴梁(今河南开封)之物。当年大概无人能料想到,这些碑石在历经数百年之后,竟会被人发现藏身于北京的明城墙。那么,这几百年来,这些碑石经历了什么,才会从当年的汴梁来到了今天的北京?要想解开这个谜底,还是先从这些石刻的起源,北宋《针灸铜人》和其母版《铜人腧穴针灸图经》说起。

宋仁宗时期 铸铜人并刻图经于石

北宋是中国封建文化发展的巅峰时期,也是针灸医学昌盛的时代。据清代钱曾《读书敏求记》所录《亡名氏针经》(又作《铜人针灸经》)序文记载:“……案《晁公武读书后志》曰:《铜人腧穴针灸图》三卷,皇朝(宋朝)王惟德撰。(宋)仁宗尝诏惟德,考次针灸之法,铸铜人(图2)为式。分脏腑十二经,旁注腧穴所会,刻题其名,并为图经,及主疗之术,刻板(木版)传于世。王应麟玉海曰:天圣五年(1027),十月壬辰,医官院上所铸腧穴铜人式二。诏一置医官院,一置大相国寺仁济殿。先是上以针砭之法,传述不同。命尚药奉御王唯一,考明堂气穴经络之会,铸铜人式。又纂集旧闻,订正伪谬,为《铜人腧穴针灸图经》三卷。至是上之,摹印颁行。翰林学士夏竦序所言,与晁氏略同。惟王惟德作唯一。人名小异耳。此本卷数不符,而大致与二家所言合。疑或天圣之旧本,而后人析为七卷欤。”由此可知,仁宗天圣五年(1027)十月,太医王惟一(惟德)制成《针灸铜人》二件,一件置于太医院,一件置于大相国寺,并刻木版印刷流传于世。

木版印刷出现于唐朝,但是到了宋代发展到了顶峰,为医经的传播提供了极为便利的条件。木版的刻印,是为了印刷传播。而类似于石碑的石质图经的刊刻,更多的是为了传之永世的保存,而不是为了拓印传播。

虽然北宋没有留下关于刊刻石质图经的记载,但按照当时的习惯,如此重要的医经刊刻成石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。在后代的文献中,关于针灸石刻的记载还是有据可考,仍可寻访到蛛丝马迹。明英宗正统二年(1437)所修的《大明一统志》是关于这些石经迁徙的最详实的古籍文献,据其记载:“三皇庙,在顺天府治南明照坊。元元贞(1295—1297)初建,内有三皇并历代名医像。东有神机堂,内置铜人针灸图二十有四,凡五脏旁注,为谿谷所会,各为小窍,以导其源委。又刻针灸经于石,其碑之题篆,则宋仁宗御书。”(《中国医籍考》,人民卫生出版社,1983年11月第2版)

另据据《大明一统志》记载,明代针灸学家高武曾说:“宋天圣中,创作《铜人腧穴针灸图经》三卷,刻诸石,复范铜肖人。”(《中国医籍考》,人民卫生出版社,1983年11月第2版)由此可知,这些石碑早在宋代就已经刊刻无疑,且为了观摩、传播之便利,与木版一同放置于大相国寺仁济殿的可能性极大,或者另置针灸石壁堂专门存放这些石经。大相国寺仁济殿的针灸石刻,是研究大相国寺仁济殿乃至北宋医经基本形式的重要资料。

南宋之时,北宋的针灸图经得以流传。据《大明一统志》记载:“咸淳,南宋度宗时号。而此书旧凡三卷,其为五卷者,金大定中所刻,补注本也。”(《中国医籍考》,人民卫生出版社,1983年11月第2版)

金天德年间 石刻图经可能北迁

北宋钦宗靖康二年(1127),金国大举南下攻取北宋首都东京汴梁,掠走徽钦二帝及大量赵氏皇族、后宫妃嫔与贵卿以及朝臣等共三千余人,北上金国的上京会宁府(今黑龙江哈尔滨之阿城),东京城中公私积蓄为之一空。但是,并没有留下掠走其他物质的记载。金废帝海陵王天德五年,即贞元元年(1153),迁都于原辽南京之燕京(今北京广安门一带),改燕京为中都,称“大兴府”。

并没有发现金国有关于《针灸铜人》及相关的图经经石碑刻的记载。但是,金国对于宋代的针灸医学仍有传续。如金世宗大定十六年(1176),即南宋孝宗淳熙十三年,今山西临汾重雕《铜人腧穴针灸图经》,刊行于世。所以,仍不能排除金国迁都燕京之后,将石经北迁的可能。况且元初的石经北迁只出现在了明初的记载之中,而没有出现在元代的文献之中。

北宋灭亡之后,宋徽宗之子康王赵构几乎只身南渡重新建立政权,史称“南宋”。北宋都城汴梁的针灸铜人,竟然也出现在了南宋的都城临安(今浙江杭州)。蒙古国大汗窝阔台四年(1232)年底,遣宣抚使兼行尚书六部事王檝出使南宋,订立联宋灭金之约,争取南宋出兵共围金国所统领之蔡州(今河南汝南)。此行王檝便将《针灸铜人》从临安带回了已经被蒙古国占领的金中都城(今北京)。那么,针灸铜人在此之前是通过何种渠道、被何人、在何时运至临安的就不得而知了。

元世祖年间 石刻图经移出汴梁

据《大明一统志》记载:“《〈新铸铜人腧穴针灸图经〉刻石》元至元年间(1264—1294),自汴移置。”(《中国医籍考》,人民卫生出版社,1983年11月第2版)由此可见,这些石刻针灸图经完工之后一直就在汴梁城。在世祖至元年间,方跨越了黄河,开始了扑朔迷离之旅。

元代,也是针灸医学大力发展、广为传播的时代。为了弘扬针灸医学,元世祖忽必烈(1260—1295在位)对针灸医学极为重视,曾封针灸医家窦汉卿为太师,还曾命来自尼波罗国(今尼泊尔)的工匠阿尼哥仿制宋代针灸铜人。据明初所修的《元史·工艺》记载:“阿尼哥,尼波罗国人也……对曰:颇知画塑范金之艺。帝命取明堂针灸铜像示之曰:‘此宣抚王檝使宋时所进,岁久阙(缺)坏,无能修完之者,汝能新之乎?’对曰:‘臣虽未尝为此,请试之。’至元二年(1265)新像成,关鬲脉络皆备,金工叹其天巧,莫不愧服。”在元代,著名针灸医家忽泰必烈做到了翰林集贤直学士、中顺大夫这样的高官。忽泰必烈撰著的《金兰循经取穴图解》(简称《金兰循经》)辑成一卷,于大德七年(1303)刊行。

明英宗时期 石刻图经被填入城墙

据有关文献记载:“此洪武初,铜人取入内府,图经犹存。”由此可知,在明代洪武初年,针灸铜人曾被转运到京师(今江苏南京)的内宫。永乐十八年(1420),成祖迁都北京,将南京改为“应天府”。针灸铜人又随之迁回了北京。

据《大明一统志》记载,到了明英宗正统八年(1443),“……宋天圣中,创作《铜人腧穴针灸图经》三卷,刻诸石……于今四百余年,石刻漫灭而不完,铜象(像)昏暗而难辨。”(《中国医籍考》,人民卫生出版社,1983年11月第2版)由于时代久远,宋代的图经石刻和针灸铜人保存得都不好,于是明英宗便下令仿造宋代铜人,重新铸造了这具铜人,史称“正统铜人”,并重新刊刻了《铜人腧穴针灸图经》碑石。

北宋针灸石刻的消失,正和关注针灸铜人与《铜人腧穴针灸图经》的这位明英宗有关。正统十四年(1449),明英宗御驾亲征,攻打日益崛起的蒙古瓦剌部,遭遇“土木堡之变”,兵败被俘。孙太后联合兵部侍郎于谦,扶持郕王朱祁钰登基称帝(即景泰帝),赢得北京保卫战的胜利。在北京保卫战之中,瓦剌首领也先恼羞成怒,多次挥师攻打北京,都被于谦等明朝文武朝臣和军民力战而击败。最终,瓦剌在无奈之下,再次退走大漠。正是在于谦等人多次修整城墙以备战之时,这些石碑连同其他的硬质材料被用作了城墙的填充物。

从明英宗正统十四年(1449)被填入石墙,从此销声匿迹,到20世纪70年代初期再度现身,这些石刻被填埋在城墙之中长达五百余年。

这些身世离奇的国宝再度现身,具有极大的文物价值和学术价值,为挖掘、整理中医文化的内涵与沿革提供了确凿的实证,是“二重证据法”的重要物证,充分印证了史籍所载之不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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